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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境學童的這兩年|家和學校 只能選一個

香港文匯網 香港文汇网 2022-07-14


這兩年,深港看似很近,卻又遠得難以跨越,一條深圳河,傾注了無數分居兩地跨境家庭的苦等與期盼。未能通關上學的日子,數萬跨境學童家庭面臨着艱難抉擇。有些家境還可以的赴港接受線下面授課程,他們的父母雙方或其中一方必須去香港陪讀,並負擔着香港高昂的租金。有些家長走不開,只能讓學生獨自去香港投靠親友,或蝸居在劏房中。有的孩子只能在深圳家中上網課,內地開學時,孩子只能背着書包,在家中跑跑跳跳「感受上學的樣子」。


過去兩年,每個跨境學童的家庭之艱辛,都可以拍一部電視劇。」一位家長如是說。亦有家長說:「一次次延遲通關一開始並沒有消磨我對通關的渴望,每個月都期待下個月能通關,可聽到的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遲,慢慢的我對通關日期沒有了期待……」到學校上課,是孩子最基本的需求,卻成為跨境學童們遙不可及的夢想。他們迫切期待盡快通關,回復正常學校生涯。


過去兩年跨境學童的學業之路尤為艱辛。(網頁截圖)


寄居到蝸居  萬幸升上中學


在深上網課,還是到香港陪讀?早在去年年中,女兒即將面臨呈分試的關鍵時期,佟太太就果斷選擇了後者。一年多的陪讀生涯就此開啟。


「每個學校呈分試安排不同,當時學校家長投票,大部分人不同意延期,七月就要如期考試。」六月上旬遲遲沒有等到通關安排,佟太太決定持十四天居留證件帶着女兒先行赴港,到港再補辦探親證件,「好在來得早,跟工作人員解釋女兒需要參加考試,工作人員最終放行。十四天隔離完,只上了幾天課就要考試。」在香港沒有落腳之處,也租不到房,幸好此前已經租到房的跨境學童家長暫時收留了她們。原本就十分侷促的房子更顯擁擠,「雙層床的下鋪,白天是書桌,晚上就成為床。


然而,寄宿終非長久之計。正巧有朋友親戚因疫情滯留深圳,香港房屋無人居住,以很優惠的價格租給她們,「但是房子非常小,除了床,只能放下一張小書桌。」


工夫不負有心人,埋頭苦讀有了成效。今年三月女兒獲心儀中學錄取,佟太太即刻攜女兒回深圳稍息。回望過去半年的艱辛,她苦中作樂地感慨,「可能艱苦的條件反而讓女兒心無旁騖,也更加珍惜學習的機會。」


七月,佟太太和女兒又收拾行裝,赴港開始了中學的課程。轉眼數月已過,她形容過去一年多就像「做夢」一樣,面對近期「通關」的安排進入實質性探討階段,她和眾多跨境學童家長一樣,每天在手機上刷着新聞,期盼着配額能夠考慮跨境學童,讓生活盡快回復原狀。


長期上網課的孩子,缺乏社交,心理敏感脆弱;而在家長難以時時監管的情況下,缺乏玩伴的孩子往往藉網課機會上網玩遊戲,沉迷網遊成癮,令心理問題雪上加霜。跨境學童的家長們圍坐一起,談起孩子,最大的困擾多在於此。


疫情之前每天有眾多跨境學童穿梭口岸。(深圳海關供圖)


「想試一下背書包去上學的感覺」


楊女士女兒已經小五,進入升中關鍵學年,但楊女士無奈地說,成績已經放棄,只望女兒能健康堅持到返校。「這些傷口都是女兒留的」,她舉着手腕,又指着身上。曾經的陽光孩子竟患上了抑鬱症!


楊女士回憶,女兒的變化在第二個學期的網課出現,「情緒開始不是很好,不願讓我關注她的學習。」慢慢地,她發現女兒每天都起不來上學,精神很差,情緒也越來越暴躁,甚至不願大人接近。


有一天,楊女士半夜起來的時候,發現女兒房間有光亮,才意識到女兒可能晚上偷偷在玩手機遊戲,令到每天上課精神恍惚。「我永遠記得,當我拿走她手機時,她的那種眼神,不復童真,令人心寒。」急切想要將女兒拉回正軌的楊女士也發現,很多方法已經不奏效了,爭吵甚至打罵每日上演。


在朋友的建議下,楊女士帶女兒去看醫生,「她非常抗拒,我們還得請同學假裝邀請她一起去醫院體檢。最終醫生確診她有抑鬱症。」治療的過程漫長而艱辛。楊女士每天迫着女兒走出家門運動,經過數月的治療,女兒已經慢慢恢復,「她現在喜歡滑板,有空就去公園練習,交上了朋友,對網絡遊戲也不再沉迷。」


還有一位媽媽說,9月內地開學,孩子聽到樓下學校熱鬧的聲音,突然把書裝進書包,背着在客廳蹦蹦跳跳。問她在幹什麼,她回答想試一下背書包去上學的感覺。「上學的問題不解決,對孩子是塊心病,對家長更是一種煎熬。」


2019年拍攝的跨境學童在通關。(深圳海關供圖)


家在那頭  學校在這頭


「十三年來,兒子第一次自己在外過生日。」張女士看着兒子發來的生日照片,眼眶泛紅。剛滿十三歲的兒子,獨自在港寄宿,開始了中學生涯。


在升中的關鍵年份遇上疫情,每天看着兒子在家中上網課,張女士萬般焦急卻又無可奈何,只能跟其他家長一起討論如何提供一些輔助的練習。幸好兒子還算懂事,課餘練習也很配合地在做,終於考上理想中的學校,「兒子能夠堅持下來,已經十分感恩。」考慮到中學課業更加緊張,張女士決定讓兒子到香港上面授課。


到港後,朋友發來幾張照片,告知兒子的情況,「自己到診所去做核酸,自己購買生活用品,準備上學的東西」,張女士感慨兒子瞬間長大,又不由得心酸,「都是環境逼出來的。」


張女士說,最近似乎通關在即,心中卻不敢有希冀,「每天配額不知道有多少,能不能安排到跨境學童,就怕又是失望。」



亦有家長表示,已經轉學到澳門入學。(微信截圖)


轉校  選擇新的開始


從家裏的陽台,可以眺望深圳河對岸。樂樂回想了以前上學的場景:過了深圳灣口岸,坐二十多分鐘保姆車可以到達學校;在學校和好友探討最新的漫畫,約定周末到哪裏遊玩;兩個「小姐妹」還約定了中學要上同一所中學。一場疫情改變了一切。


樂樂的家境還不錯,在香港有房產。去年疫情爆發,在家上了一段時間網課以後,香港逐步恢復線下面授課,她和媽媽就暫時一同到港居住。樂樂媽媽坦言,最初認為封關是短期安排,儘管家中生意繁忙,還是排出時間到香港陪讀。然而,幾次以為即將通關的時候,通關日期又一再延後,眼看陪讀近半年,樂樂媽媽也越來越焦急。「雖然有些事情可以線上處理,但業務還是受到不小的影響」。


去年聖誕節假期,樂樂媽媽帶着女兒回深圳,形影不離的「閨密」也一起來深。「深圳已經恢復正常生活,香港有時候還在上網課,正好那個孩子的父母工作忙也無暇照顧,不如讓他們在這邊一起上網課。房子夠大,孩子活動空間多一些,還可以經常到外面玩。」


但通關時間遲遲未定,公司業務受國際疫情影響也出現許多波動,樂樂媽媽難以再抽身赴港陪讀。看着女兒上網課的學習狀態並不理想,樂樂媽媽也開始對深圳各國際學校進行考察,讓女兒參加了幾所學校的面試,「最終選了南山的一所國際學校,口碑比較好。」學校問題看似解決,但對樂樂來說,轉換跑道不但需要重新適應另一種學制和文化差異,最難過的,無疑是曾經約定一起成長的「小姐妹」,從此兩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


「希望女兒將來在香港讀大學。也許她們那時有機會能再見。」樂樂的媽媽感慨。「小姐妹」臨行前夕,約定了通關以後重聚。「疫情分隔了她們的求學路,希望不要隔開她們的友誼。



香港積極抗疫,目前與內地正常通關在望,現時有超過60萬市民申請「港康碼」,為通關做好準備。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此前表示,與內地恢復正常通關初期會設配額,難在首階段優先安排跨境學童免檢疫來往兩地。香港工聯會及社區組織協會等團體,都促請政府不要偏重商務人士,最少撥出一半配額予包括跨境學童在內的有特殊緊急需要人士。香港上學年跨境生人數共2.7萬人,期望他們能早日恢復到正常的學校生活中,恢復到每天都可以往返家和學校的日子裏



來源:大公報

記者:李望賢

編輯:宋得書

封面設計:李維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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